1990年,北京某胡同。住在這個胡同的人們,經常在某個午后聽到一個醉漢字正腔圓的吆喝:愛新覺羅。明亮!雖然被呼喊的人根本對這樣的呼喊無動于衷,但醉漢喊過之后總要對街坊解釋一通:我們家外甥姓的大尾巴肇是大清皇族的姓,是阿哥,就是耳朵聽不見,也不會說話,那他也是阿哥!于是街坊四鄰都叫肇明亮為:啞巴阿哥。啞巴阿哥肇明亮早年父母雙亡,靠給街坊送煤球為生,大家可憐他,誰家吃點好的,看見了他都要給一點。肇明亮已經18歲了,長的還算相貌堂堂,每天推著煤車穿梭在胡同里,傍晚的時候人們總會在他家門口看到肇明亮借著別人家的燈光看書,一直看到人家關燈。肇明亮有一個好朋友,就是住在隔壁的小姑娘文婷,文婷10歲,總跟在煤車后面跑來跑去,肇明亮送完了煤,用零錢給文婷買兩塊糖吃,文婷用白白的手帕給肇明亮擦汗做為回報。文婷是一個棄嬰,跟奶奶一起生活,奶奶每天給文婷講她的父母很快就來接她,于是文婷每天都生活在希望里。肇明亮將殘余的碎煤積攢起來,到一定數量就偷偷放在奶奶家院子里,奶奶很納悶自己家的煤怎么總也用不完,文婷知道這個秘密,所以她很喜歡跟啞巴哥哥在一起。文婷漸漸長大,到了15歲的時候,奶奶開始注意肇明亮,總是有意讓文婷躲著他,后來干脆把文婷一放學就關起來,啞巴和文婷都不知道這是為什么,肇明亮的大舅喝了酒,就站在文婷家門前嘮叨幾句:孤老太婆怕吃虧!留著買棺材的本錢,現在陪了可就糟了!肇明亮聽不見,文婷聽不懂,四鄰們卻都偷偷地笑。 15歲的文婷喜歡上了舞蹈,放學之后經常跑到小公園的假山后面一個人練習,肇明亮偶然發現了,就偷偷躲在一邊看。奶奶認為啞巴行為詭秘,恐怕對文婷有什么歹意,于是一天跟在啞巴后面,在他偷看文婷跳舞的時候,用木棍狠狠教訓了啞巴一頓。大舅因為這個事情跟奶奶鬧了起來,鬧過之后大舅告訴肇明亮,他已經20多歲了,不適合再跟文婷做朋友,他得娶個媳婦了。肇明亮在看過文婷跳舞之后,晚上睡不著覺就開始在本子上寫字,寫的都是文婷。大舅給肇明亮找了一個聾啞姑娘,肇明亮很不情愿地跟她相親,正在相親的時候,隔壁卻傳來文婷的哭喊,肇明亮趕緊過去看,原來是奶奶不慎摔倒,昏迷不醒,啞巴趕緊背起奶奶送去了醫院,可是奶奶卻再也沒有回來。文婷成了真正的孤兒,幸虧有肇明亮的陪伴,文婷才從悲傷中走了出來。從此肇明亮吃飯不再是一個人吃,而是先把吃的送給文婷,看著她吃完,自己才吃點剩下的。文婷很感謝啞巴哥哥,主動給他縫衣服幫他做飯,他們之間的交流因奶奶的死而變得正常起來,肇明亮關于文婷的日記一直在寫。文婷準備考舞蹈學院,他給肇明亮講舞蹈學院,講舞蹈藝術,肇明亮聽不太懂,但他告訴文婷,他喜歡看舞蹈,覺得文婷跳舞很美。在公園的假山后,文婷給肇明亮跳了自己編的舞,跳過之后文婷顯得很惆悵,她說上舞蹈學院需要很多的錢,肇明亮表示自己一定要供她上學。從此以后,肇明亮不再只為這一條胡同的居民送煤了,他起早貪黑給附近幾條胡同送煤,因為搶了別人的生意,其它送煤的人壞肇明亮,將他的車弄壞,結果肇明亮在一次送煤路上摔倒,傷得不輕。文婷很心疼,她哭著告訴肇明亮自己不考了,要他不要那么辛苦。肇明亮用啞語勸文婷不要擔心,她能考上舞蹈學院現在不僅僅是她個人的心愿,而是他們倆共同的心愿。次日一早,一瘸一拐的肇明亮又開始送煤了。文婷順利通過了專業課加試,拿到了錄取通知書,當她開心地回家準備告訴啞巴哥哥,卻發現肇明亮因為傷口感染病倒了。肇明亮被送到醫院,他醒來之后看到文婷的錄取通知書很高興,突然他又想起什么,他問大舅在醫院住是不是要花很多錢,然后就死活不肯住在醫院,醫生也無奈,只好開了點藥放他回家。肇明亮回家后將一張存折交給了文婷,告訴她這是為她準備的學費,文婷伏在肇明亮的肩上痛哭。接下來的日子里,在文婷的悉心照顧下,肇明亮康復了。報名的日子到了,肇明亮騎著煤車送文婷到舞蹈學院去,在門口他們被當作怪物一樣,因為學院門口到處都是轎車送孩子上學,肇明亮這樣一個聾啞人騎著煤車自然引起人們的關注,文婷有些覺得不自然,肇明亮悄悄離開了。從此以后,肇明亮每個月將掙來的錢存一部分到文婷的卡里,每個周末的時候總要騎著煤車去接文婷回家。文婷的同學笑話文婷,文婷就告訴肇明亮不要來接自己了,肇明亮就在周末站在胡同口望眼欲穿。肇明亮發現自己的煤漸漸送不出去了,因為大部分家庭都用了液化氣罐,肇明亮依然省吃簡用給文婷存生活費,文婷的生日臨近,肇明亮知道文婷喜歡一雙舞蹈鞋,就想買來送給她,可是舞蹈鞋很貴,自己的生意又不好,肇明亮犯了愁。肇明亮找大舅借錢,大舅數落了他,說他癩蛤蟆癡心妄想,再這樣對文婷好也沒有用,早晚有一天文婷會離開他,肇明亮跟大舅生氣,他很難過大舅這樣說,大舅最后還是將錢給了肇明亮。文婷一個班的同學黃鶴很喜歡她,兩人總是一起編舞,漸漸產生了感情。在文婷生日的當天,黃鶴為她安排了生日宴會,肇明亮也找到了酒店,但他發現黃鶴送給文婷的也是一雙舞蹈鞋,并且是自己買不起的那一雙,他偷偷把自己要送文婷的鞋藏了起來。在宴會上,很多女生躲著肇明亮,文婷怕引起同學不愉快,借口讓肇明亮回家,肇明亮明白了一點,悻悻地離開。肇明亮回家翻開日記,卻寫不下去,他哭了,這樣一個堅強的漢子痛哭起來,緊抱著他的日記本,緊抱著他的感情,呆坐了一夜。此后,文婷很少回家了,肇明亮依舊在周末站在胡同口等候,只是等不到的時候多了起來。文婷卡上的生活費卻也多了起來,肇明亮開始送液化氣,收入多他就給文婷多一些,因為他感覺到文婷生活的世界里,錢被人看得很重。春來暑往,文婷快畢業了,她跟黃鶴也確定了戀愛關系。肇明亮在銀行查帳,發現文婷最近沒有取卡里的錢,他擔心文婷出事,就到學院來找文婷,不巧看到了文婷和黃鶴的親密關系,肇明亮很憤怒,他以為黃鶴是在欺負文婷,結果文婷反而責怪他,并告訴他,黃鶴是她的男朋友,肇明亮呆呆地離開了,從此以后大家看到了一個發瘋掙錢的啞巴,不分黑夜白天,啞巴越發消瘦下去。從此以后,在文婷的腦海里,已經快將啞巴哥哥淡忘了。她跟黃鶴回了家,見了黃鶴的父母,黃鶴的父母對她的外貌很滿意,但一了解到她是孤兒,顯得有些猶豫。畢業了,黃鶴和文婷一起被某歌舞團看中,在進行篩選的時候,卻因為名額有限,總要有一個人進不去,文婷決定將名額給了黃鶴,自己卻選擇到迪廳掙錢,籌備他們未來的家庭。黃鶴在歌舞團跟某領導的女兒認識了,這位女孩子瘋狂地追求黃鶴,并許諾很多,黃鶴終于沒有經受住誘惑。而文婷也在迪廳里被一位老板看中,文婷回絕了老板,老板很惱火,在一次老板喝醉了以后,糾集一些流氓欺負了文婷。文婷哭著來找黃鶴,卻發現黃鶴跟另外的女孩子在一起,這女孩子告訴她,黃鶴是她的男朋友了,文婷痛苦地問黃鶴,黃鶴只是點點頭。文婷萬念具灰,下著大雨的夜里,她拖著被侮辱的身體和受傷的心靈回到了胡同,一頭栽倒在啞巴的門前…… 文婷醒來,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肇明亮,肇明亮看到文婷蘇醒過來,哭得如淚人一般,然后又是開心的大笑,大夫告訴文婷,是這個啞巴將她送到醫院,并且眼睛都不眨地守了她一天一夜…… 文婷康復后回到了胡同,這一天晚上,盡管夜很深了,文婷還沒有回家的意思,她把肇明亮拉到床邊,拉他的手撫摩自己,啞巴縮回了手,躲到了外面去睡。文婷跟肇明亮說,這么多年,你為我付出了這么多,我該拿什么回報你呢?肇明亮搖搖頭,文婷說我嫁給你吧,給你當媳婦。肇明亮瞪大了眼睛,拼命地搖頭,他告訴文婷,她不應該在胡同里生活,她應該回到都市里去,那里才適合她。這一片胡同要拆了,大家都張羅著入住樓房了。啞巴也要搬走了,文婷找到了另外的一份工作也要離開北京,大舅在給啞巴搬家的時候發現了日記和那雙舞蹈鞋,他悄悄藏了起來。文婷臨走前要找肇明亮告別,卻怎么也找不到人,她找到大舅,大舅告訴她,肇明亮不忍心跟他告別,所以不肯出來見她。大舅還把日記和舞蹈鞋給文婷看,文婷是流著淚看完這長長的日記,她的思緒回到了從前,回到了小公園的假山后…… 大舅給肇明亮收拾好了東西,正要離開生活多年的胡同,卻被文婷攔住了路。肇明亮和大舅都驚訝她為什么沒有走,文婷堅決地告訴肇明亮,她不走了,再也不離開他,她要跟他一輩子都生活在一起!肇明亮死活不肯,他痛苦地表示自己是一個殘疾人,他錯誤地愛上了文婷,希望文婷不要介意,她應該去追求更好的生活。文婷不肯離開,肇明亮哭著使勁推文婷,兩人抱頭痛哭。正在這時,拆遷的一座房子倒了壓倒了一顆樹,肇明亮聽不到人們的喊聲,文婷推開肇明亮,自己被樹砸在腦袋上,鮮血直流。文婷被送到醫院,傷并不嚴重,可文婷卻不再開口說話,醫生告訴肇明亮,因為腦神經受損,她可能再也不能講話了。肇明亮抱著文婷痛哭,文婷卻開心地笑了,她用啞語告訴肇明亮,她聽見他在說我愛你,她聽見了…… 老胡同被一批新樓取代了,肇明亮帶著文婷來到曾經住過的地方,他們找到售樓處,說要在這里買一間房子,準備他們的婚禮。大舅很驚訝肇明亮怎么有這么多錢,肇明亮告訴他們,這些錢都是自己玩命攢下的,其實他的心里一直想和文婷安一個家,這是他一輩子的心愿。肇明亮和文婷結婚了,他們婚后的生活雖然無聲但卻甜蜜幸福,直到有一天…… 肇明亮在騎車給人送液化汽的路上被汽車撞傷,等文婷到醫院的時候,肇明亮已經永遠閉上了眼睛……大舅和鄰居都勸文婷不要太傷心,文婷的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珍珠,她喃喃地說:謝謝你們……他已經走了,這個世界上最愛我的人走了,我的謊言也該揭穿了…… 人們面面相覷。他們的愛情故事被人們傳誦,肇明亮走后,文婷一如既往地生活著,一直到老,沒有人聽見她說過一句話。 收起